五十二、人死后的第二个状态
499、人死后的第二个状态被称为他的内层状态，因为那时他被引入心智的内层，也就是意志和思想中，如此同时，他在第一个状态下所处的外层则进入休眠状态。凡是对人的生活、言行有所思考人，都知道每个人都有外层和内层，也就是内外两层的思想和意图。他能从以下事实中知道这一点，即在社会生活中，人是根据别人的名声，以及从有关谈论或传闻所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待别人，不会照自己的想法与别人交谈，即便对方是是恶人，他也会以礼相待。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尤其在伪装者和奉承者身上，他们所言所行是一套，所思所愿完全是另一套；伪善者也一样，他们在谈论上帝、天堂、灵魂的救赎、教会的真理、国家利益和邻舍时，貌似出于信和爱，但他们心里却不这么想，他们只爱自己。
[2]由此可以确定，有两种思想，一种是外层的，另一种是内层的。有些人出于外层思想说话，但出于内层思想，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这两种思想保持分离，以防止内层思想流入外层、并以某种方式暴露出来。人被创造，是这样形成的：即他的内层思想可以通过对应与他的外层思想成为一体，它们在良善的人里面确实成为一体，因为它们都只思考、谈论良善；但在那些邪恶的人里面，内层和外层思想并未成为一体，因为这种人想的是恶，说的却是善。这样，秩序就颠倒了，因为他们的良善在外面，邪恶在里面。因此，邪恶就辖制了良善，使良善像奴仆一样臣服自己，成为达到自己目的的手段，这目的和他们的爱是一样的性质。由于他们所寻求和所行的良善中含有这样的目的，所以很明显，他们的良善并非真的良善，而是沾染了邪恶，虽然在那些不了解他们内层的人看来它在外在形式上可能是良善。
[3]而那些处在良善中的人却不同。对他们来说，秩序并未颠倒，良善从内层思想流入外层思想，进而流入言语和行为中。这就是人受造所进入的秩序，因为在天堂和天堂之光中，那里的人之内层也是这样的。由于天堂之光是从主发出的神性真理，因而是在天堂的主（参看126–140节），因此，这种人被主引导。说这些是为了让人知道，每个人都有内层思想和外层思想，它们彼此不同。当提及“思想”时，也可理解为“意志”，因为思想出于意志，没有人能脱离意志进行思考。所有这些都清楚地说明了什么是人的外层状态和内层状态。
500、当提及意志和思想时，那么意志也指情感和爱、以及出于情感和爱的一切快乐和愉悦，因为这些都涉及到作为其主体的意志。因为凡是人所意愿的，他都热爱，并感觉到快乐或愉悦；反之，凡是人所热爱并感觉到快乐或愉悦的，都是他所意愿的。但是，思想是指人用来证实他的情感或爱的一切，因为思想仅仅是意志的形式，或是让所意愿的可以显现出来的手段。该形式通过各种理性分析而变得明显，而这些理性分析起源于灵界，完全属于人的灵。
501、要知道，人完全是与他的内层一样，而不像他的脱离内层的外层。这是因为人的内层属于他的灵（魂），所以灵的生命就是人的生命，身体依靠灵而活。正因为如此，人的内层秉性怎样，他就怎样，并延续到永远。而外层属于身体，故死后被分离出去，其中一些附着于灵的都处在休眠状态，仅仅作为服务内层的一个层面（平面），正如前文描述人的记忆在死后继续存在时所显示的那样。｛注1｝这清楚地说明了什么是真正属于人自己的，什么不是。换句话说，对恶人来说，产生他们言语的外层思想，以及产生他们行为的外层意志并不真正属于他们；属于他们的仅仅是他们的内层思想和意志。
｛注1｝：【英282】见上文461–469节。
502、一旦第一个状态（前一章所描述的外层状态）结束后，灵人就被引入内层状态，或者说被引入其内层意志和由此而来的思想的状态，也就是他在世上一人独处时毫无约束、自由思想的状态。他不知不觉就滑入这种状态，就像他在世上将最接近其言语的思想、也就是其言语的直接源头撤回朝向他的内层思想并安住其中一样。因此，在内层的这种状态中，灵人是在自己里面，在他真正的生命中，因为出于自己的情感自由地思考，才是人真正的生命，是人自己。
503、在这种状态下，灵人出于自己真正的意志、因而出于真情或真爱思考，这时，他的思想与意志成为这样的一体，即他似乎不思考，只意愿。他说话时也几乎一样，不同之处在于，他说话时带着某种恐惧，担心他意志的思想赤裸裸地显露出来，因为在世上的公民生活中，这已经成为他意志的一部分。
504、所有人死后都无一例外地被允许进入这种状态，因为这是他们灵的自身状态。先前的第一种状态是人的灵在公众面前的状态，并不是他自身的状态。这种状态，即人死后首先进入的外层状态（如前文所示）不是他自身的状态，可以通过许多事例来证实。例如，灵人不仅出于自己的情感思考，而且还出于自己的情感说话，因为他们的言语是出于他们的情感，正如“天使的语言”那一章（234–245）所阐述和说明的。当人在世上内在地在自己里面思考时，他便以这种方式思考，因为在这种时候，他的思想并非来自其身体的言语，相反，他能看清事理，在一分钟内所明白的，比他后来在半小时内所说的还要多；另外，外层状态不是人自身的状态，也不是人灵（魂）的状态，这一点可以从下面的事实明显地看出来：当他在世上与其他人交往时，他所说的符合道德和公民生活的法则。在这种时候，内层思想控制着外层思想，就像一个人控制着另一个人，以防止他超越得体和诚实的界限；这一点还可从下面的事实明显地看出来：当一个人在内心思考时，他会想自己该如何说话和行动，以取悦和确保友谊、善意和恩惠，并且不择手段，也就是说，如果照他自己的本意行事，会是别的样子。从这些事情可以清楚地看出，灵人所进入的内层状态，是他自身的状态，也是他作为一个人活在世上时他自身的状态。
505、当灵人处在其内层状态时，他在世上时真正是怎样的人就显而易见了，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出于他的自我行事。在世上内心良善的人，此时行事理性、智慧，甚至比在世时更智慧，因为他已经与身体、因而与尘世的事物断了联系，这些尘世的事物像云一样造成干涉和模糊。但那些在世上处在邪恶中的人则行事愚蠢疯狂，甚至比在世时还要疯狂，因为他自由了，不再受约束。因为当他活在世上时，他表面是理智的，通过外表他让自己看起来是一个理性的人，但当他的外在被剥去后，他内在的疯狂就显露出来了。外表像好人的恶人好比一个器皿，外面闪闪发亮，盖着盖子，里面却藏有各种各样的污秽，正如主所说的：
你们好像粉饰的坟墓，外表华美，里面却装满了死人的骨头和一切的污秽。（马太福音23:27）
506、凡在世上过着良善的生活、照着良心行事的人，他们承认上帝、热爱神性真理，尤其是那些将这些真理应用于生活的人，当他们被引入到自己的内层状态时，他们觉得自己仿佛是从睡梦中全然清醒或出黑暗入光明。这时，他们出于天堂之光、因而出于内层的智慧思考；并出于良善、因而出于内层的情感行事。天堂甚至带着一种他们以前不知道的内层的幸福和喜悦流入他们的思想和情感，因为他们与天堂的天使有沟通。这时，他们承认主，并出于自己真正的生命来敬拜祂，因为，当他们处在自己的内层状态时，就是在自己的真正的生命里（如刚才所述505）。因为自由属于内层的情感，所以，那时他们在自由中承认并敬拜主。就这样，他们脱离外在的圣洁，进入内在的圣洁——它真正包含着敬拜本身。这就是那些照着圣经的诫命过着基督徒生活的人的状态。
[2]但那些在世上过着邪恶生活的人，他们没有良心，因此否认上帝，他们的状态恰恰相反。凡过着邪恶生活的人都从内心否认上帝，无论他们在外在的思想中以为自己是多么承认主、不否认祂。因为承认上帝与过着邪恶的生活是对立的。当这种人在来世进入他们的内层状态时，他们的言谈举止显得很愚蠢，因为他们出于恶欲而行各样可憎的事情：蔑视、嘲笑他人，以及亵渎、敌意和报复。他们策划阴谋，有些阴谋诡计狡猾且恶毒，难以相信在任何人里面会有这样的事。那时他们自由地按照自己意志的思想行事，因为他们脱离了在世时约束和制约他们的外在事物。总之，他们被剥夺了理性，因为在世时他们的理性没有处在他们的内层，而是处在他们的外层。然而，在他们自己看来，他们比谁都更有智慧。
[3]这就是他们的性格。当他们处在第二个状态时，他们会短暂地被带回到外层的状态，他们便回想起自己在内层状态时的所作所为，此时，有的感到羞愧，承认自己疯了；有的却不觉得羞愧；有的很生气，因为他们不被允许永久地保持在他们的外层状态。但这些人被展示，如果他们继续处在那种状态将会怎样，即他们会企图以秘密的方式达到同样的邪恶目的，并以善良、诚实和公正的外表，误导内心和信仰单纯的人，从而彻底地毁灭自己。因为他们的外层终将像他们的内层一样燃烧，这会消耗他们的整个生命。
507、处在第二个状态时，灵人们就会显出他们在世时的本相，他们曾经在世上暗中所行和所说的，现在都显明了。因为他们现在不受外在因素的约束，因此，他们公开地说这些事，也试图做这些事，不再像在世时那样担心自己的声誉。他们还被带进自己邪恶的许多状态，以便天使和善灵清楚他们的本相。这就是隐藏的事被公开、隐密的事被显露出来，正如主所说的：
掩盖的事，没有不露出来的；隐藏的事没有不被人知道的。你们在暗中所说的，将要在明处被人听见；在内室附耳所说的，将要在房上被人宣扬。（路加福音12:2-3）
还有：
我告诉们：凡人所说的闲话，当审判的日子，必要句句供出来。（马太福音12:36）
508、恶人在这种状态下的品行无法以三言两语来描述，因为他们的疯狂取决于他们自己的欲望，而这些欲望是多种多样的。因此，我只想提及一些特殊的例子，其余的就可想而知了。有些人爱自己胜过一切，他们在职业和工作中关注自己的荣誉，发挥功用并以此为乐，但不是为了功用的缘故，而是为了名誉，使他们可以由此被人尊重，高人一等，因而着迷于自己的声誉，他们在第二个状态时，比其他人更愚蠢，因为人越爱自己，就离天堂越远；离天堂越远，就离智慧越远。
[2]有些人不但陷在自我之爱中，而且还阴险诡诈，他们沽名钓誉，与最坏的灵人为伍，研究邪术（邪术是对神性秩序的滥用），利用它们攻击和侵扰一切不尊敬他们的人；他们设下圈套，煽动仇恨，燃烧报复之火，渴望向所有不顺从他们的人发泄怒气。只要他们的恶魔同伴喜欢，他们就冲进所有这些暴行中。最终，他们图谋如何爬上天堂，将其摧毁，或者在那里被当成神敬拜。他们的疯狂竟达到如此地步。
[3]像这样的天主教徒比其他人更疯狂，｛注1｝因为他们持有这种观念：天堂和地狱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他们可以随意赦罪，将上帝的一切据为己有，自称基督。他们的这种信念如此之强，以至于它无论流到哪里，都会扰乱心智，带来黑暗甚至痛苦。他们的第一个状态和第二个状态大致相同，只是在第二个状态中他们没有理性。关于他们的癫狂和这种状态之后的命运，我将在《最后的审判和巴比伦的毁灭》｛注2｝一书中描述某些细节。
[4]有些人将创造归因于自然的人，即使没有用嘴唇说出来，也在心里否认上帝，由此否认教会和天堂的一切。在第二个状态中，他们与同类型的灵人来往，称每一个狡诈超群的人为神，甚至当成神来敬拜。我曾看见这种人在聚会中崇拜一个巫师，谈论自然，表现得像个傻瓜，仿佛是人形的野兽。他们当中，有些人在世时曾身居有尊严的地位，有些人被视为博学和智慧。其他人的情况各不相同。
[5]从这几例子中，可以推断出那些心智的内层向天堂关闭的人是怎样的，就像所有没有通过承认上帝和信仰的生活而接受来自天堂的流注的人一样。每个人都可以自己判断一下在下列情况下自己将会怎样行事，即他可以自由地行事，不用害怕法律，没有性命之忧，没有任何外在的约束，诸如害怕名声受损或丧失荣誉、利益和由此而来的快乐。
[6]然而，这些人的疯狂被主所约束着，免得它冲出“功用”的界限，因为即使是这类灵人也能起到某种功用。善灵在他们身上看到了什么是邪恶及其性质，以及人如果不被主引导会是怎样的。他们的另一个功用是聚集和他们一样的恶灵，把那些恶灵与善灵分开，另一个功用就是从恶人身上除掉表面上宣称和伪装的真理和良善，将他们引入他们自己生活的邪恶中以及邪恶的伪谬中，由此为下地狱做好准备。
[7]人只有沉溺在自己的邪恶和邪恶的伪谬之中，才会进入地狱。因为那里不允许任何人有分裂的心智，也就是说，所思所言是一套，所愿是另一套。那里的每个恶灵都会出于邪恶而思想伪谬，出于邪恶的伪谬而说话，这两方面都出于意志，因而出于他自己的本质之爱及其快乐和愉悦。这就是他在世上时、处在灵魂里的思考方式，也就是他出于内层的情感、在内心的思考方式。原因在于，意志才是这个人自己，思想不是，除非它出于意志。意志是人的真正本性或性情。因此，人被允许进入自己的意志，就是被允许进入他的本性或性情，同样是被允许进入他自己的生活，因为人通过生活获得自己的特性。死后，他将保持通过尘世的生活所获得的本性。对恶人来说，这种本性再也无法通过思想或对真理的理解而被修正和改变。
｛注1｝：【英283】史威登堡经常对罗马天主教作出负面评论。他认为教皇的圣职存在特殊问题，因为他认为这夺走了耶稣基督的权柄。然而，尽管他在这里以及在535:2-3和587:2节中提到了邪恶的天主教徒，但他观察到天主教徒也会进天堂（567:7，821）。史威登堡讲述了一件令人难忘的事情，即他与教皇西克斯图斯五世（Sixtus V，1520-1590）进行了长时间的交谈，据他报道，教皇在灵界领导着一个由众多天主教徒天使组成的社群（752）。
｛注2｝：【英284】史威登堡于1758年出版此书，又名为《最后的审判》。
509、当恶灵处于第二个状态时，他们因冲进各种邪恶而受到频繁而严厉的惩罚。在灵人界，惩罚有很多种，而且一视同仁，不管人在世时是君王还是奴仆。每一种邪恶都伴随着它的惩罚，邪恶与惩罚相连。因此，凡在邪恶中的人，也必在该邪恶的惩罚中。然而，在来世，没有人会因他在世上所行的邪恶受惩罚，只因他当时所行的邪恶受惩罚。无论你说人们因他们在世时的恶行受惩罚，还是说因他们在来世的恶行受惩罚，归根结底都是一回事，都一样，因为每个人死后都恢复到自己的生命状态，因而回到类似的恶行中，继续着他活在肉身时同样的生活（470–484）。
恶人之所以受惩罚，是因为在这种状态下，害怕惩罚是制服邪恶的唯一手段。劝诫、教导、对法律和丧失名誉的害怕都已经不起作用了，因为此时每个人都照着自己的本性行事，只有通过惩罚才能抑制和中断这种本性。虽然善灵在世时也曾做过坏事，但他们从不受惩罚，因为他们的邪恶不再回来。此外，还应该知道，他们曾经的恶行属于不同的种类和性质，并非故意违背真理，也并非是出于自己的坏心眼，而是出于从他们的父母那里继承的遗传，当他们处在脱离内在的外在时，其盲目的快乐驱使他们陷入那些邪恶中。
510、每个人都来到他自己的社群，这个社群就是他在世时灵魂所在的社群。因为就人的灵（魂）来说，每个人都与天堂或地狱的某个社群相连，恶人与地狱的社群相连，善人与天堂的社群相连，人死后就被带入这个社群（参看438节）。灵人逐渐被带入自己的社群，最终进入该社群。当恶灵处在自己的内层状态时，他逐渐转向自己的社群，最终在该状态结束之前，他直接面向它，当这个状态结束时，他把自己投入地狱，那里的人和他臭味相投。这种投入地狱的行为看上去就像是头朝下、脚朝上地坠落下去。它之所以看似这样，是因为这个灵人自身处在颠倒的秩序中，热爱地狱的事物，弃绝天堂的事物。在第二个状态中，有些恶灵会依次出入不同的地狱，但他们不像那些全然败坏的恶灵一头栽进地狱。
此外，当他们还处在外层状态时，他们在世时灵魂所在的那个社群会被展示给他们看，由此他们可以知道，即使他们活在肉身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身处地狱了，尽管那时他们的状态与那些身处地狱里的人的状态不同，但却与那些身处灵人界里的人一样。稍后我将解释这种状态与地狱中的人相比是什么样子。｛注1｝
｛注1｝：【英285】参见下文第548，550节。
511、在第二个状态中，恶灵与善灵分离，因为在第一个状态，他们混在一起，原因在于，只要灵人处在外层，他就像在世上一样，因而恶人与善人在一起，善人与恶人在一起。但当他被带入自己的内层、听任他的本性或意志时，情况就不同了。恶灵与善灵通过各种方式实现分离。通常，把他们带到他们在第一个状态中通过良善的思想和情感而交流过的社群，因而被带到了那些曾经被他们的外表所误导、误以为他们并不邪恶的社群那里。通常，他们被带着绕一个大圈，他们的真实面目都向各处的善灵显现出来。一看到他们，善灵便转身离开，与此同时，被引导的恶灵也转身离开，面向他们的地狱社群所在的区域，他们即将进入那里。还有很多其它的分离方式，在此我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