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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午后, 小丢丢隔壁的妈妈为了给孩子们解暑,会端出来一只绿色的塑料大澡盆,倒上一盆清亮亮暖烘烘的水,用一双温软的手,给那些小泥猴儿搓澡。碰到痒痒处,他们会发出“咯咯”的笑声。
小丢丢虽然没有坐在那诱人的大澡盆里,可是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手加在孩子身上的爱。他眼馋妈妈那温润的指头,踢踢踏踏地跑过去,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要、要、洗澡!”
隔壁妈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来似乎要给小丢丢脱衣服。可是春生用力把他推开,大声骂道:“滚开,野孩子,别想让我妈妈给你洗澡!”小丢丢被他推出了院子,跌坐在门槛上,哭了起来。
“想洗澡到小河里去洗,别到我们家里来!”冬生尖起嗓子说。
从此,丢丢觉得妈妈就是水,他一口气跑到小河边,把小手和小脚丫全泡到河水里,可是水里没有妈妈的手抚摸他,他又失望地哭出声来。他的泪珠掉进了河面上。
河水哗哗啦啦地对他说:“丢丢,你为什么哭泣?”小丢丢哽咽着说:“我没有妈妈,没有人给我洗澡!”河水说:“可怜的丢丢,我来给你洗澡。”
丢丢说:“你为什么会说话?”河水说:“我会对所有需要爱的孩子说话。丢丢,你不是没有妈妈的孩子,我来做你的妈妈!你渴了,可以来这里喝水;你累了,可以用我的水洗去疲惫;你烦了我会唱歌给你听。你不会再孤独了。”
小丢丢在清凉的河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觉得自己多了一个伙伴儿,心里得到了极大的安慰。
河水一边说,一边用温柔的浪花拍打着小丢丢的身体。它教给小丢丢怎样在清澈的水中游泳,把自己伏起来,沉下去,像一条小鱼一样自由自在地戏水。小丢丢玩得格外开心。
从此以后,他就把河水当成了他的妈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他就投身到小河的怀抱里,让流水带走他所有的不快。他也在河水妈妈的教导下,学会了包容、谦卑、温柔、体贴、给予和爱。
小河还给他讲许多故事,鼓励他说:“人们常到我这里来,诉说自己不开心的故事。我知道人生所有的秘密,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你。我的小丢丢,你的心胸就会变得开阔起来了。”
小丢丢还眼馋隔壁的妈妈给孩子梳小辫。
春生秋生都是女孩子,隔壁的妈妈每天轮流给两个女儿梳头。从刚刚能拧成一截麻花辫,像两只冲天椒,一直梳到长过腰际。小丢丢虽然不是女孩,可是因为家里贫穷,奶奶没钱带他去理发馆,小丢丢的头发总是长长的。他不知道只有女孩才能梳小辫子,所以,也渴望有妈妈给他梳头。奶奶有风湿痛手指变形,不能给小丢丢梳头,隔壁小女孩长长的两条辫子,惹得小丢丢直流口水。
那天早上,奶奶包了韭菜馅饺子,让小丢丢给隔壁的孩子们送一碗尝尝鲜。小丢丢目睹了那让他心醉神迷的一幕。
他看见隔壁的妈妈拉住一个女儿的小手,一起来到大镜子前面。女儿坐在椅子上,妈妈则站着,一缕缕发丝握在妈妈手中,妈妈用月芽儿一样的木梳给女儿梳头,馨香的呼吸轻柔地吹拂在女儿的后颈上。那情景多么动人,不仅因为美,还因为其中有一种温情,有比发丝还温柔的呵护……
小丢丢回到家里,揪住自己的长头发,在镜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梳成小辫,不由坐在那里痛哭起来……
他伤心地哭泣着,跑到一棵大柳树下。细细的柳枝在风中轻柔地摇荡,柳叶拂在他的脸上,把他心里对柔情的渴望搅动起来,小丢丢哭得格外伤心。
大树听到他的哭声,非常同情,它用树叶接住小丢丢的眼泪,问他说:“孩子,你为什么哭泣?”丢丢说:“没有妈妈给我梳头。”大柳树说:“孩子,你不要伤心,让我做你的妈妈吧,我来呵护你!”
丢丢看见这棵大柳树枝条是那么柔软,在风中摇来摇去的,安慰了他孤独的心,他愿意相信大柳树就是他的妈妈。他爬到大柳树的树梢上,从这个高度看下去,春生、冬生、夏生、秋生都是那么矮小,他跟奶奶住的破旧的茅屋也不再简陋,就像一棵大蘑菇一样有趣儿了。
有了大柳树做妈妈,小丢丢不再孤单,每天在大柳树下玩耍,在大柳树身上爬上爬下,过得很开心。他还用柳条做成哨子,用柳哨吹响乌拉乌拉的歌,把所有的烦恼都忘记了。
隔壁春生冬生夏生秋生四个孩子欺负了他,他就会跑到大柳树下,柳树妈妈会摇动树叶,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安慰他受伤的心。
大柳树妈妈好会讲故事啊,小丢丢坐在它的大树杈上,听大柳树告诉他许多秘密。大柳树的声音像细细的枝条一样温柔,小丢丢觉得那就是妈妈的声音。
“孩子,你知道吗?我曾经是像你的手指一样细小的枝条,被人折下抛弃到路边,孤零零的又伤心又害怕。有一个好心人把我插到了泥土里,我就开始生根发芽,从土地里吸取养分,吸收阳光饮用雨水慢慢长大。寂寞的时候我听听小鸟的歌唱,孤独的时候我看看周围的景色。你想想看,仁慈的上帝给了我们多少美景呀!春天有千万种花朵绽放,秋天有无数种果实悬挂在枝头。夏天有清凉的雨水沐浴草地,冬天有飞舞的雪花装点人间。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穿着红兜肚的太阳,从东方爬过来看我。他肉滚滚胖嘟嘟的活泼又可爱。晚上,又有一个腊蜜色的月亮来看我。他每天都有不同的面孔,初一到十五他一天一个一个模样,十五以后一点点变小,三十日那天他成为隐形人,特别好玩儿!”
大柳树妈妈的故事让丢丢不再寂寞,他学会了观察大自然,和蝴蝶、蜻蜓、小鸟、青蛙成了好朋友。看蜘蛛结网、蜜蜂酿蜜、蚂蚁搬家、喜鹊盖新房。他长成了一个勤劳的孩子。
就这样,小丢丢在石头妈妈、小河妈妈、大柳树妈妈的关爱下,渐渐地长大了。他变得像石头一样坚强,大柳树一样善良,河水一样温柔宽厚,能包容一切。
有一天,丢丢被奶奶叫到身边,听到了一个让他格外震惊的消息。
奶奶说,隔壁的春生、冬生、夏生、秋生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当年因为家里贫穷,已经有了四个孩子的丢丢妈妈,就把丢丢放到大石头上,想让好心人把他抱回去抚养长大。奶奶听到他的哭声,不忍心丢了他,就把他抱回了家。
可是这个一贫如洗的家没有足够的能力养活五个孩子,妈妈又把丢丢放到了大柳树下,还是想让别人把他带回去养大。奶奶还是不忍心,第二次把他捡了回来。爸爸妈妈家里穷,只好由奶奶抚养他长大。
奶奶的话让丢丢像被雷击一样,无比震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亲生父母隔壁住了十八年,他们却一直不和他相认,丢丢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大声问奶奶:“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奶奶哭着说:“他们不敢告诉你,怕你恨他们,他们自己也没有脸面亲口对你讲出这一切。”
丢丢问奶奶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奶奶说:“你妈妈得了不治之症,住在医院里就要死掉了,所以,才委托我把这一切告诉你,想见你最后一面。”
看到这里,动物灵以为抓到了把柄,跳到椅子上,挥舞着拳头说:
“你们又在污蔑我们人类,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妈妈?!”
天使长眼里含着泪水,哽咽着说:“当然有,因为这个故事里的小丢丢,就是我!”
大家一片哗然,都以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天使长。
动物灵更找到了借口,他恶狠狠地说:“原来你是个弃婴,你仇视人类,才会勾结那个科学家史威登堡,对我们实施可怕的改造计划!据说,希特勒就是一个孤儿。所以,他才丧心病狂地发动了世界大战。你比希特勒更歹毒,要让我们都变身、变形、变性,宣泄你对自己父母的仇恨。”
天使长说:“你又错啦!我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仇恨。我妈妈得了尿毒症,我把自己的一个肾脏捐给了妈妈,你没有看到结尾就发言,太武断了!”
大家又是一片哗然。
动物灵张口结舌,许多善灵流出热泪,放映室里再次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动物灵和怪脸灵、猴子灵、骗财灵受不了这么温暖的爱的气场,灰溜溜地遁入地下,不见了。